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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日回家看望父亲，他早早就等候在家门口。年过八旬的父亲依然精神矍铄，年轻时的饱经战火，转业后的四处奔波，不仅没有磨掉父亲高昂的斗志，反而让父亲在颐养天年的年纪里，眼神里依然闪烁着光芒。
“我爸爸拿过5枚军功章！”这是我少年时经常和小伙伴们“炫耀”的一句话。
父亲曾是华东野战军步兵第99师的一员。解放战争期间，父亲随部队一路奋战。作为通信兵的父亲，负责指挥部的信息传递和接线工作。
某次作战期间，指挥部失联，为了尽快恢复联系，父亲和另一位战友深夜匍匐前进，查找线路中断原因。顺着信号线路一路摸索，父亲凭着手感敏锐地察觉到断裂处，切断之处切口整齐，不像动物扯断，那么，一定是人为破坏！还在思虑之间，一枚子弹已从战友的身上穿过。战友没有留下一句话，就再也不能与父亲并肩战斗了。“不好，有埋伏！”父亲立刻端起手中的机枪开始防守。
生死一线之际，父亲没有自乱方寸，他背靠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棵大树，护住自己的背部，同时用持续不断的枪声，向营地的战友发出求救信号。持续近半个小时的时间里，父亲孤身一人，对抗着周围埋伏的敌人。“只要子弹没有穿透胸膛，我就要战斗到底！”这是父亲当时唯一的信念。后来，听到枪声的战友火速驰援……
像这般惊心动魄、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时刻，父亲经历了不止一次。
父亲鲜少提及他的军功，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：“只有好好活着，一个人活出一支队伍的样子，才对得起那些离开的战友。”儿时的我不能完全懂得父亲的内心世界，只是感觉虎虎生风的父亲那样高大。
每个年轻人在青年时代或许都有一段和父母较劲儿的叛逆期，我也如此。从专业院校毕业后，我加入父亲所在的中建二局工作。那时候，自以为学了一些本领的我，总觉得父亲的“指手画脚”有些多余。和父亲“抗衡”的方式，是向他证明我可以做得很好。但似乎不管我做得多好，父亲从来没有直接对我说过一句鼓励和认可的话。
做水电工时，我跟在师傅后面勤学苦练，利用自己所学向师傅提出了管线改进的办法，提高了工作效率。师傅向父亲夸我进步很快，父亲只是微微一笑。做团委书记时，我带领公司青年员工成立突击队，并在集团和局内部屡获殊荣，父亲亦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：“这本就是你团委书记该做的。”再后来，我获得了中建集团优秀党务工作者、上海市劳动模范等称号，父亲却说：“别拿点奖就忘本，对企业的贡献不单单是用奖来衡量的！”
我与父亲的“对抗”延续多年，直到有一次和姐姐聊天，她告诉我：“其实，爸爸一直以你为荣，说你比他当年更能干。但他怕你骄傲，所以只在我们面前夸你，他还把你获奖的照片收藏起来，总是偷偷拿出来看呢！”我瞬间湿了眼眶。
父爱如山，父亲也是我心中的一座山。只有翻过这座山，我才理解了他的沉默，读懂了他的信仰，并激励自己追随着他的脚步，走好人生的每一步。
